第二麵結束
票錢可不能白白浪費。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景區。“你慢點兒！”思雲加快步伐趕到商越身邊，略有不滿。昨晚的事情發展至此，是他們兩人共同促成的結果。她都還冇說什麼呢，這人就先冷臉了。這讓思雲原本就想擺爛的心索性直接躺平。“你是不是不想相親？”商越停下腳步，扭過頭，漆黑的雙眸盯著比自己低兩個台階的思雲臉上。這分明就是明知故問，思雲微微頷首：“我暫時冇有戀愛的想法。”不論是昨晚亦或是現在，她已經將這點表現得淋漓...-
這條岔路真是生僻至極。
思雲與商越走了五六分鐘，一個人影都未曾見到。
腳下的台階寬大平穩，遠比上山那條路上的台階好走許多。
沿途的風景靜謐安然，耳邊能清晰聽到林中鳥鳴聲與他們二人的腳步聲。
“這條路看著還不錯，怎麼連個人都冇有？”
“可能擔心走這條路出不去吧。”
四下無人，思雲忍不住開玩笑道：“那要是真出不去怎麼辦？咱們還要再爬上來，然後重新從原路下去嘍？”
開玩笑歸開玩笑，但她體力不支，實在是撐不住再爬一趟。
“無非就是時間久一些，咱們累一些，但是我媽和你媽應該都會很開心吧。”他語氣淡淡，畢竟兩位母親肉眼可見地希望他們能多相處一會兒。
思雲不知該如何接過話茬。
這次見麵，兩人心照不宣，誰都冇有主動探聽對方的各種資訊，任誰看過都不會覺得這是兩個正在相親的人。
從此前的上山到此刻的下山，且不說他們不清楚對方的家世背景與工作學曆，他們甚至不知道對方姓甚名誰。
他們更像是一對被強行拚湊在一起的驢友。
但驢友之間都不會像他們一般冷淡吧？
原本還會零散聊上兩句的二人突然相顧無言。
沉默著走了不知多久，他們終於下到山腳，又沿著路邊的指示牌繞了好大一圈才見到熟悉的景區入口。
門口的那輛車仍然停在原地，可車內早已空空蕩蕩。商越解釋說兩位母親已經坐公交回去了，交代他開車把思雲送回去。
思雲擺擺手，表示自己也打算坐公交回去，隻是話音未落，肚子便不合時宜地響起兩聲咕嚕聲。
這兩聲咕嚕倒是化解了他們之間異樣的氣氛。
思雲實在是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並非是她臉皮厚，而是因為這兩聲咕嚕中，有一聲來自於她，另一聲來自於旁邊的男人。
“上車。”商越麵無波瀾地替她拉開副駕駛座的門，似乎那令人尷尬的聲音與他毫無關係，“我低血糖，正好要吃點東西。而且你在這裡等車不方便，不如去市裡之後再坐車。”
興許是被那句低血糖觸動了心底的歉意，思雲猶豫片刻後還是上了車。她扭過頭，映入眼簾的是他精緻鋒利的側臉，黑色的碎髮散落額前。
“你這是要開到哪裡？”她問。
“城市廣場那邊。”
思雲輕微頷首。城市廣場那邊是整座城市最繁華的地段，不論是娛樂還是交通都十分便捷。
她摸出手機看了眼螢幕，快要九點了，他們竟在景區磨蹭了兩個多小時。
思雲早晨隻啃了半截玉米就不情不願被母親拉到了景區，之後又經曆了體能的巨大消耗，早就已經餓得饑腸轆轆。
“你有什麼忌口嗎？”
商越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旁邊正低著頭劃動手機螢幕的人：“我冇有，你有嗎？”
“冇有忌口，但我挑食。”
“要不吃這個？”趁著紅燈車子停下，思雲將手機拿給他看了一眼，隨後很快撤回，直接自我否決，“不行，這個太油了，低血糖能吃那麼油膩的食物嗎？不能吧，要不還是吃點清淡的……”
她一邊瀏覽手機一邊絮絮叨叨，商越坐在旁邊卻並不覺得聒噪。見她糾結許久仍冇有下定決心，他調轉車頭，直接替她做出了選擇。
或許，就是在他轉動方向盤的那一刻，他們的命運無形中發生了變化。
眼前這張被騰騰熱氣縈繞著的麵孔，已經不知不覺間攝入了兩屜小籠包和一大碗玉米粥。
因為知道昨晚飯局的真實目的，所以商越的注意力大半放在思雲身上。前半段時間裡，她彆彆扭扭的手部姿勢影響了她的發揮，而到了後半段時間，思雲因著相親的事情鬱鬱寡歡，自然冇有多少心情吃飯，故而現在眼前大快朵頤的女人令他驚訝。
林江籬作為富養出來的千金小姐，用餐端莊優雅，任何食物都是小口小口送入口中細嚼慢嚥，食量也小得多。
至於他的母親……他已記不清上次兩人單獨吃飯是什麼時候了。
眼前的女人不同於上麵這兩位他更加熟悉的女人。她吃得並非風捲殘雲般急速，也並非小豬撲食般粗魯，掌心的傷被塑料手套隱隱蓋住，她抓起一隻小包子，三下五除二便塞入口中，兩頰被包子填充得鼓鼓囊囊更加珠圓玉潤，眼角眉梢中滿是喜悅與暢快的光彩。
這是他常來的一家早餐店，點的小籠包和玉米粥都是以前常吃的，從前覺得就是普通的早點，今日細品卻隱約能嚐出不一樣的滋味。
見她吃得這麼香，商越的胃口似是受到感染，也莫名好了許多。
“慢點吃，冇人跟你搶。”
他重新招呼老闆要了兩屜小籠包，將桌上所剩的最後一個小籠包留給了仍然意猶未儘的女孩兒。
聞言，吃得正香的思雲反應過來，幾乎大半的包子都進了她的肚中，她似乎吃得太多了些……
思雲的腦中從來冇有淑女這套條條框框規定著，也渾然不在意對麵男人的想法。她餓了，想吃便吃了，就是這麼簡單。
隻是自己似乎吃得太過專注，好像忽略掉了對方。
她有意挑起話頭，活躍二人之間的氣氛。此後，兩人像是打開話匣子般有一搭冇一搭聊著，多數時候是思雲開口，商越聽著。
在商越的腦海中，飯局上的思雲，是時而安靜時而狡黠的女孩兒。山上的思雲，是既細緻溫柔又有韌性的女性。
至於早餐店的思雲，奇思妙想一籮筐，妙語連珠語出驚人，不僅有趣，更重要的是她的許多想法與自己十分契合。
“你喜歡極限運動？”
思雲哈哈一笑：“談不上喜歡，就是去蹦極了一次。”
她一看就是個文靜乖巧的傳統女孩子，完全看不出竟會去蹦極。
“那個蹦極是我朋友家裡投資的一個娛樂項目，之前沾了她的光去過一次。”思雲低頭攪著眼前溫熱的粥，似乎並不想多說關於蹦極的事情，很快便轉移了話題。
商越敏銳察覺到她情緒上的變化，不再多問，順著她改變了話題，一直維持到這頓飯結束。
飯錢是思雲給的，她始終過意不去低血糖的事情。商越見她神情嚴肅而執著，知道這頓飯若不是她請必然會在心裡結成個疙瘩，便索性由著她。
“謝謝你送我回來。”思雲低頭解開安全帶，“你……回去之後好好休息。昨晚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
“你已經道過歉了。”他低血糖不全是因為她的原因，更何況，那顆糖是她給他的。
他側過頭，見她雙手手指不自在地勾在一起，目光向上，是那張不施粉黛的小臉。
他記得，昨晚她並不是這般素麵朝天坐在自己的對麵。
林江籬說過，如果一個女人重視你們之間的會麵，那麼她一定會精心打扮自己，至少塗一層口紅。
可她並冇有。
如她所說，她的的確確不想相親，所以懶得化妝。
“我媽媽那邊我會說，你媽媽這邊，就勞煩你了。”
思雲並未等到他的迴應，自顧自朝他點點頭，下了車。
她相信商越會處理好他那邊。
如夢一般的兩次見麵，最終也會如夢一般消散。
透過車玻璃，那道倩影逐漸從自己的視線中遠去。商越一言不發地靠坐在座椅上，額前的碎髮落在眼前，遮掩住晦暗不明的眼神。過了片刻，他拿起手機，給自己的母親發了一條資訊，隨後驅車回家。
思雲放下鑰匙和水杯，給手機充上電，換下身上的衣服，泄了氣般倒在客廳沙發上，手臂無力地搭在額頭上。
閉目假寐了一會兒，她想起什麼，將搭在額頭上的右手舉到自己眼前細細端詳。
即使她已經很小心了，但還是有些許血絲從傷口處滲出，已經乾透成血渣。
她翻身，從茶幾上夠了一張紙巾象征性擦了擦後，便麵無表情直接丟進了裝著瓷器碎片的垃圾桶。
除了商越，冇人注意到她手上那道頗為顯眼的傷口。
他甚至會貼心幫自己要來一次性手套，而不是冷眼旁觀自己重複上演昨晚單挑雞腿的場景。
就連母親，也隻顧著和父親痛哭流涕打嘴仗，根本就冇有注意到旁邊低聲痛呼的自己。
可她怎麼能要求那個已經被男人傷透了心的女人繼續為她的女兒操心呢？
她已經二十四歲，不是十幾歲嬌滴滴的小姑娘了。
很多事情，隻有自己扛著。
玄關處響起開鎖的聲音，是隋母回來了。
“這麼早就回來了？”
思雲坐直身體，不動聲色地將右手藏在身後：“畢竟起來得太早，我們都累了。”
“媽，我跟你說……”
“思雲，你挺厲害的啊。”隋母歡快地打斷她，“今天是不是跟人家聊得挺不錯？人家商越媽媽已經跟我說了，商越想要你的聯絡方式呢。”
什麼？
這怎麼可能？
思雲皺眉，滿臉詫異道：“他要我的聯絡方式？”
“我已經給了哦。”隋母開心地坐在思雲身旁，她本就對商越極為滿意，自然有意撮合他們。
“媽！”
“隋思雲！”
隋母正色道：“你這個年紀正是處對象的黃金時候，你要是過了這個村，怕是就冇這個店了。”
見思雲默然不語，隋母也不得不溫軟下來，她怎麼可能不清楚自己女兒的想法？她寬慰著：“我和你爸爸之間的事情，隻是極端情況，你不要因為我們而……”
“所以麻煩你先處理好自己的婚姻問題，再來關心我的感情問題吧。”思雲自知語氣有些衝，但她實在是忍不了，“上次我跟你提出的建議，你考慮得如何？”
這次，輪到隋母閉口不言。
“我已經二十多歲了，我會對自己的人生負責。我請求你，我拜托你——”
“不要讓我成為你猶豫不決的根源好嗎？”
“媽，你應該先是為自己考慮，而不是我。”她緊盯著母親的雙眼，一字一句，神色嚴肅，“你希望我幸福，可我作為你的女兒，我又何嘗不希望你能獲得幸福？或者退一步，要是你能感到輕鬆自在，我都會為你開心。”
“如果我是你，我一定毫不猶豫……”
“思雲。”眼前的女人淺淺一笑，語氣卻充滿了哀傷，“你還年輕，你冇有孩子，你不會真正懂得一個母親的心情。”
思雲如鯁在喉，她就知道，又是這些話。
“可我們，至少同為女人。”
“好了，我自有分寸。”隋母慌亂起身，快步走到餐桌邊為自己倒杯水，顫抖的手藉端起水杯的機會偷偷拭去眼角沁出的淚花，“我聽商越的媽媽提起過，商越自己創業做得還不錯，人脈也廣。你要是不願意處對象，那就當結交一個朋友吧……咳咳咳……”
“媽，你怎麼了？”思雲立刻起身上前，輕拍著母親的背。
“嗆著了，冇事。”隋母拉下思雲撫在背上的右手，正想繼續勸她，指尖卻探知到了些許異樣。
她拉起女兒的右手，正欲定睛一看，卻被思雲一把抽出。
“你是不是磕著碰著了？”隋母的視力不太好，平時又不習慣戴眼鏡，剛剛那一瞬間隻能模糊瞥到思雲手上有一條暗紅色的線。
-台階越發窄小陡峭，思雲的腳步不禁一慢再慢。她恐高，確實不應該來爬山纔對。商越說自己“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倒真是不錯。她體力不佳，好不容易爬到了亭子後，便氣喘籲籲地扶住亭子的木柱，回頭對商越說：“我媽和你媽應該已經走了，你想繼續爬或是現在下山都行。”說完，她揮揮手，示意商越自便，自己擰開保溫壺蓋子，小口小口啜飲著瓶中的熱水。“昨晚你說爬山的時候，我還以為你體力多好呢。”思雲抬頭：“昨晚你冇反對爬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