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陽映晴 作品

黑風血月

    

連……珠子融入她肌膚的刹那,有道靈力已經帶著她的資訊,飛送出去——懸夜司,罔極殿,大胤禁地。殿內燈火通明,隻有沈曄和沈昕兩位皇子殿下,纔有可能把這裡當家安。“二哥!我的親二哥!我看不下去了,再看我要吐了。”“去年,為了找到黑風血月出現的原因,我在罔極殿裡睡了兩百多個晚上!今年,為了破著新娘丟失的案子,我已經三天三夜冇踏出這個殿門檻了!再這樣下去,我還要王府作甚!直接在這罔極殿老死長毛算了!”四皇子...-

《我的宿敵溫柔又強大》

文/彤陽映晴

24年5月獨發於晉江文學城

絕想不到!這原本是個晨曦映晴、人聲鼎沸、熱氣騰騰的早晨。

金紅色的朝暉從東方天際噴薄而出的時候,皇城裡的報曉鼓聲響起,一波又一波如潮水般沖刷過皇城每個角落。

城中百姓從睡夢中甦醒,伴著鼓聲開啟為生計奔波忙碌的一天。

整晚的宵禁解除,坊門大開,人群從各自的坊市湧向中央大街,三月的晨光愈發明媚,朝陽把影子拉的很長,街上人頭攢動,每一步都要踩住彆人的影子走。

可走著走著,影子忽然消失了,明媚也不見了,晨光更是被偷走,眼前變得比幾個時辰前的子夜還要晦暗。

抬頭望天,才發現天邊雄赳赳氣昂昂撒著金暉的火盤,正被大片烏雲一寸寸蠶食,與它遙遙相對的地方,一輪血月在愈發黑沉的天幕上隱隱透出。

“又是血月食日!快跑!快跑!!”

“哎!好心人,求求讓我進屋躲一躲吧!”

街上的人流頓時被攪亂,一個個熟練又慌張地抱頭鼠竄。不管是民宅還是商鋪,總之要就近找個屋頂救命。

等到天上的火盤徹底被黑雲吞噬,血月當照,烏渾渾的陰風就會不知從何處咆哮著颳起,然後愈演愈烈,就連紮根最深的大樹、地基最牢的磚房,都能夠被它連根拔起。

更彆說**凡胎,要是被吹到,那便如暴風捲破紙,頃刻間小命休矣。

這等狠厲,簡直是場慘絕人寰的災難。

大胤朝大皇子沈昱執掌的天樞院,為了應對這般情景,特意發放了很多符咒,隻要貼上一張,就能在周圍形成白光結界,安穩抵抗這駭人的陰風。

一時間,中央大道上人聲絕跡,皇城四處白光升騰,鱗次櫛比,護佑家宅牲口和植被平安。

黑天血月和陰風也不知要持續多久,中斷了日子、被趕到一起的人們,乾脆點燈如豆,圍桌講起閒話來。

“這個月還未過半,陰風慘月已經是第三次了,不會真有什麼大妖怪要現世吧?”

“很難說啊,最近不是有好幾個新娘子都失蹤了?大家都說是被妖怪吃了!”

“這吃人的妖孽定是江家那個掃把星小女兒吧!”

“對對,我也聽說靈山上的神仙巫汐預言就是她!”

“那可不,你看一到她生辰,我大胤就要應災。這二十多年來,不是年年都發些莫名其妙的旱災水災?現在又是這陰風災!大胤因為她死了多少人了。”

“不應該啊,如果江家小女兒真是妖孽,那懸夜司的劍修二皇子難道是吃素的?就在眼皮子底下,不誅不殺?任她禍害那麼久?”

“嘿……這你就不知道了,聽說江家的妖孽長得那叫個傾國傾城,不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嘛?講不定二皇子早就被這紅顏禍水迷得七葷八素哩。”

屋主人從柴房裡端了熱水來,聽到這些閒話,冇好氣地翻了白眼。

“這個聽說那個聽說,可冇一句說得中聽。二皇子是咱大胤第一修士,如果真有大妖吃人、如果連他也被妖女蠱惑,那咱這些小老百姓,還有活路嗎!你們怎麼不說點好的。”

他說話間,看到門外有個人,愣愣站在陰風裡,身上白光閃動,應該是貼了天樞院發的符咒。

屋主人就是怕還有行人來不及躲避,所以冇著急關門,就是不知門外人為什麼不進來。

他眼見門外人身上的白光暗淡,是符咒要失效的跡象,天樞院的修士特彆囑咐過,符咒貼人身上效果不好,隻做應急用。

普通人就算貼了符咒,也萬不能再陰風裡久呆,再瞧門外人癡怔怔模樣,大概是被陰風吹傻了。

屋主人在自己身上也貼了符咒,等白光護住全身,纔敢伸手出門外,拉住那人的手腕,讓白光渡過去:“外麵危險,快進來吧!”

門外人不為所動,麵目癡傻又驚恐地望著前方,在濁風裡抬起手:“那裡……那裡……”

“那裡有什麼?”屋主人不明所以,但心生好奇,於是順著他指的方向望過去。

哪知這一望,就被嚇破了肝膽。

天際一道閃電劈開烏海,蒼白色的光幽幽照亮巷子儘頭,在那塵煙瀰漫的地方,一人一驢,統著陰風,披著黑天,踏著血月噠噠行來,糾結的長髮和破漏的紅衣在朔風中狂舞。

妖……妖女啊!!!

屋主人拉著門外人一起,嚇得跌倒在地,兩雙眼僵直直地盯住巷子儘頭,癡傻呆住。

閃電過後,便是一聲震耳欲聾的爆雷炸響。

江泠月被這雷聲驚醒,披著血沉沉的月色從床上坐起,第一眼就看到窗邊貼著的符咒。

嗯,這符咒畫的不錯,是個高手。

這個世界的修為等級從上至下分:鍛體、練氣、築基、虛丹、金丹、元嬰、化神、破境、初境、覺境、登神境。

眼前這張符咒,怎麼看都是元嬰期以上的符籙道高手畫的。

符咒外,天暝晝晦,朔風狂起,這是陰陽流轉混亂阻塞之相。

江泠月是一名時空維序者,這個時空要崩壞了,她被派來治理,除掉混亂的源頭,讓一切恢複正常。

這裡原本是個很穩定的世界,冇有那麼多妖魔鬼怪。但現在,不知是招了哪方煞神,忽然疊上了一個百鬼夜行的平行時空,導致兩方世界一起亂了。

看眼前這番光景,隻怕這個世界已經亂到了根基裡,稍稍一碰就會碎。怪不得師尊臨行前告誡她,這次行事一定要小心穩重,不要太癲,否則容易嚇死土著還不討好。

江泠月出發前,將師尊的話在心裡唸了幾遍。師尊說話她還是信的,但能不能做到,就要看情況了……

黑暗裡傳來嘎吱聲響,寢室房門被打開,一個婦人手提著盞煤油燈,另一手端著藥碗進來。

婦人見到江泠月醒了,秀麗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艱難的微笑,細聲細氣關心:“月兒,你醒了?醒了就好,來把這碗藥湯喝了,去去寒氣。”

這婦人是身體原主人的母親。

時空維序者每次來到新時空都會需要一具合適自己的身體,一般會和年紀小的輕生者簽訂契約,獲得身體的同時完成原主人一個願望。

這具身體挺特彆,各方麵都和江泠月完美匹配,就好像是特地為她量身打造的一般,但身體的原主人卻元神殘損,如若縷無意識的幽魂,唯一的願望也隻有:希望能夠保護母親平安。

結定契約時,江泠月對身體原主人又是驚奇,這種奇特的元神殘破,她也是第一次見,應該是先天導致的。

如今又見這位母親氣若遊絲、弱不經風的樣子,江泠月心裡對這母女倆更多了份憐惜。

這時,驚雷在窗外炸響,母親一驚,手裡湯藥直往外潑。江泠月眼疾手快穩住。

有道尖細怨厲的女聲,跟著窗外驚雷一起鑽進母女倆的耳中,威力竟然半點都不比雷聲差。

“道長,那該死的掃把星就在這裡!”

聲音未落,薄弱的房門被一腳踹開。

兩個穿著布衣衫的家丁,各自提著桶血汪汪的東西衝將進來。

在他倆身後,另兩個家丁搬了張長桌堵住門口,桌上擺了一隻豬頭,一隻烏雞,一隻黑驢蹄子還有兩尾鮮魚,都貼著用黃紙硃砂寫的符咒,可這畫符人的本事太差了,基本是擺設。

滿桌吃食兩邊分彆立著神牌,一邊寫:太上聖力;另一邊寫:降妖伏魔。對著江泠月的桌邊,放了一座香爐,點了三根香,爐兩邊還各燃著支紅色蠟燭。

屋內的母女不明所以,特彆是這滿桌的東西,看得江泠月好笑:這是什麼?祭台?搞笑呢?

長桌擺穩,桌後先走來個身穿黑袍的老道,背手持著桃木劍,倒吊著三角眼往房裡瞪。

緊隨其後的是個滿頭朱釵、錦衣華服的婦人,咬牙切齒地死盯住江泠月。那滔天的恨意簡直要從她變形的臉上衝出來,勢要把江泠月拆骨剝皮。

見到貴人們都到場,房裡提著狗血的兩邊家丁不由分說,抬起臂膀就潑,那兩隻黑黢黢的桶子裡撲過來陣令人作嘔的血腥氣。

桶裡的是血,還是狗血。

江泠月眼皮一跳,在狗血從桶子裡潑出的須臾間,一把拎住母親的衣領,用力往窗邊送過去。

隨著嘩得聲響,母親驚魂不定地跌落在窗邊的軟椅上,而從家丁桶裡潑出來的狗血,兜頭全部淋在江泠月的身上。

嗯……

江泠月靜了靜,閉上眼睛,讓頭頂發間如瀑布般往下墜的狗血淌一會兒。

她想起師尊說過的話,這個世界的原住民都是老實人……

這個所謂的老實就是一見麵就潑她滿頭滿臉的狗血?嗬嗬,很好。

江泠月在認真思考自己有冇有被騙這件事,貴婦人哪裡肯讓她清淨?閉眼之外的世界,混亂做一團。

窗外雷聲哐哐地炸,老道開始做法,滿口聽不清的法訣嗡嗡哼哼,腳步也是半點不輕盈,砸得地板咚咚響,就連遠遠坐在床上的江泠月都能感到震動。

渾濁的仇恨從貴婦人咬緊的後槽牙滋出,像是毒蛇吐信:“還請道長把這個掃把星碎屍萬段,給我的晚兒陪葬!”

母親也顧不得問清楚前因後果,噗通跪下,磕頭求饒:“夫人饒命啊!月兒也是溺水後剛醒,什麼都不知道啊……”

“住嘴!自從你帶著你這天煞星女兒進門,先是老太爺殯天,然後是老太太,現在又輪到了我的晚兒!你還有你這天煞孤星的女兒,我們江家就要被你們都剋死啦!我……我今天就要替老爺清理門戶!!!”

那邊吵得熱鬨,這邊的江泠月,靜悄悄地摸到一條枕巾,擦了擦臉上的狗血,順勢又將麵前沾了血、黏噠噠的頭髮擼到腦後。

恰好窗外蒼勁的電光照亮她的鵝蛋臉,霎時豔光映滿堂。

都說江令公家的小女兒是天生煞星也是絕色,親眼見了果真不假,她膚如凝脂,麵若桃花,尤其是那流光瀲灩的眉眼,如今又勾了幾筆殘血,閒閒斜挑著望過來,是又柔又媚還帶了絲幽晦的淩厲。

裡外四個家丁,一個道長,還有貴婦人自己,都是看得呆了呆。

貴夫人先回過神,厲聲道:“道長,莫要被這妖孽迷惑!”

又向屋裡兩個家丁下令:“還愣著乾嘛,給我打啊!”

屋裡家丁在貴婦人的號令中驚醒,畢竟美色再迷人也不能當飯吃,他們還要靠夫人批的月俸過活,於是撩了袖管,磨拳謔謔襲向江泠月。

母親臉上滿臉驚恐,身子卻堅定擋在江泠月麵前,隻是她這個弱女子,麵對兩個凶神惡煞衝過來的男人,還是忍不住脫口驚呼:“救命……”

江泠月未等這聲驚呼落地,便探身摟住母親的肩頸將她護進懷裡,房內逼仄,一探一揮之間,拳風已到江泠月挺秀的鼻尖。

她從容抬手成風,各送了左右家丁一個巴掌。

兩個大男人瞬時被扇飛,咚咚撞暈在實木床柱上。

右邊的男人軟軟滑落時,那顆翻著白眼、鼻血橫流的暈厥腦袋,恰好跌在母親的眼前,嚇得她在江泠月懷裡尖叫一聲,也暈了過去。

道長見江泠月身手忽然變得這般了得,便斷定她是被妖孽奪舍了,瞪圓了豆大的三角眼,暴起怒喝:“妖孽,受死!”

他一腳蹬過長桌,飛身攻來,手裡的桃木劍劍身金光纏繞,眨眼間變成了柄精鐵長劍,逸著厲厲寒氣,直指江泠月。

哦?竟然能把木劍變鐵劍,還有點本事嘛。就是動作太慢了。

江泠月還有時間就近選了角乾淨的、冇有被潑上狗血的被褥,將懷裡的母親輕悄悄放下。

森冷劍氣已近在眼前。

江泠月順著劍勢向前矮身,後腳蹬借力,整個人便如鬼魅般閃了出去。

道長出劍時還見妖女蜷腿坐在床上,僅一眨眼,人就不見了;再一眨眼,視野就被張絕色臉蛋侵滿……

人竟然不知何時已欺近了身!

可惜道長冇什麼眼福消受這美豔,劇痛便沿著手臂鑽進他心底。

江泠月一招就把他的手腕廢了,劍也奪了過來,然後咧嘴一笑,朝著道長柔軟圓潤的肚皮,惡狠狠踹過去。

“……”道長就在迷茫中,如他畫的那破紙符般,飛向屋外……

江泠月又瞧床邊倆家丁礙眼,順手挽了個劍花,串起兩男人的衣領,讓他們跟著道長一起滾。

天際的悶雷這才慢吞吞追上方纔的閃電,在那盪開的巨響裡,除了風聲雷聲,還有木桌被砸斷聲、杯盤落地碎裂聲、肉身被砸到一起的墜地聲等等……

塵煙四起,聲聲入耳,五顆翻著白眼暈厥的腦袋,疊疊成堆,碾在斷桌和零散吃食上,斜仰著望向貴婦人……

嚇得她連連後退,退到廊邊才止住,冇讓自己穿過護佑白光,跌進陰風慘月裡。

貴婦人驚魂未定地捂胸,心想:掃把星不是個癡兒嗎?怎麼會有這樣的好身手?真是活見鬼了!

“你是,見過鬼了吧?”

染了血的詭豔臉龐忽然壓近,衝著她笑,貴婦人還在晃神,被這撞進來的臉蛋嚇得七葷八素,腳下踩空,險些摔出廊外。

江泠月揪住她的前衣襟,把她拽回來,明亮的鳳眼盯住她眉心幽幽的煞氣:“你說你的女兒……暮晚姐姐,死了?”

江暮晚,是原主記憶裡少有的溫暖了……

如今,她死了?怎麼死的?

會不會和這煞氣有關?

江泠月想著,抬手拾取江夫人眉間那抹濃得化不開的煞氣。指腹觸碰煞氣的瞬間,江夫人便像抽了魂似得癱軟下去。

拾出的煞氣在江泠月指尖不聽話,向著正院的方向掙紮扭動。

江泠月眸色淩然,煞氣冇有意識,不會自己想逃,這應該是有本源在附近,它被吸引著要歸源。

既然這樣,就讓你帶個路吧。

江泠月悄悄在煞氣上加了訣法,鬆開指尖,煞氣嗖得聲竄走。

僅是一息間,正院方向翻騰起聲聲婢女的慘叫,尖銳細長卻戛然而止,隨之煞氣沖天。

三月春寒料峭,僅穿了件單薄寢衣的江泠月打了個噴嚏,她見房裡門邊有件薄氅,撈了披上。

為這個世界除魔消煞,某種程度來說,也是江泠月的職責之一,她得去會會正房的那波煞氣。

江府造得別緻,亭台樓閣,九曲迴廊,聯通各處。廊外朔風呼嘯,廊內上等符咒像不要錢似得,五步一張,連綿成整片的白光,把偌大的府邸整個護了起來。

江泠月沿著迴廊走,冇一會兒,就到了正院。

穿過前廳後,是個小院,側旁有間小房間,滋滋冒著煞氣。

如果冇記錯,這是江暮晚的寢房。

江泠月推開虛掩的屋門,繞過屏風,裡屋門窗緊閉,黑渾渾一片,僅有床邊的高腳燭台上燃著半截蠟燭,顫巍巍地給著些許火光。

地上橫七豎八躺了好幾個婢女,都尚有呼吸,冇死,江泠月猜是被剛纔沖天的煞氣給震暈了。

房裡的架子床像個籠子,又高又大,用結實的紅木做成,窗框上調滿了繁複的紋樣,也遮住了燭光,往裡看,像是幽幽的黑洞。

有位娘子在黑洞裡直直坐著,麵目慘白,雙目緊閉。

她一身鳳冠霞帔,極其繁複華麗。頭冠有數根長長的金釵垂著流蘇,承住少有的燭火,曳出金光漾漾。

江泠月遠遠打量,坐在床裡的娘子已經死了,死透了。

而且,臉確實是江暮晚的,但人不是……

每個人都有獨特的氣息,修行者最擅長的就是覺氣。

尤其到江泠月這樣化神階的高手,一眼就能望出,床上的屍身不是江暮晚。

江泠月提高警惕,目光轉向火燭的側邊,在床和火燭之間的黑茫茫中,站著娘子羸弱的元神,她是被從身體裡硬拽出來的。

“你是江暮晚?”江泠月問。

元神搖搖頭,從她美麗又縹緲的眼眸中落下一滴虛無的淚來。

果然不是。

江泠月心中更加警覺。

這元神的臉龐,也是江暮晚的模樣。

給肉身易容換顏,手上功夫到家就能做到;但要給元神捏臉,這就需要修為深厚、還極其冇底線不要臉的高手了。

江泠月把靈力聚焦在眼中,想要穿過偽裝,看清元神原本的樣子。

意外的是,竟然看不破!

不過江泠月也不是一無所獲,元神臉上的朱唇,在她的瞪視下虛幻破滅,一張更加猙獰、被黑線牢牢縫起的血嘴顯了出來。

元神為人之本,傷元神縫嘴,這對修行者來說都是如墜地獄的極刑,更遑論這位娘子還是個普通人。

施刑的人,也太歹毒!江泠月最見不得這種,她定要賊人給抓出來!江泠月想著,眸中淌過淩冽寒光。

床上閉目垂首的屍身,忽得張開渾白的雙目,乾涸的上下唇瓣無力地開闔,連續地發出呃呃濁音。

詐屍?江泠月聞聲望去,瞧瞧床上的屍身,再看看旁邊默默垂淚的元神,忽然靈光一閃,開口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元神連連點頭。

“你元神被封,所以要用你的……身體說?要我過去聽?”

元神邊點頭邊祈求地望著江泠月。

江泠月忖了忖,嗬嗬笑了聲,踱步上前:“好,我過來聽聽。”

隨著步子走進,那混沌的呃呃聲越發密集,真好像能夠拚出些話。

江泠月穿過沉沉的雕花床框,站到屍身麵前。穿著嫁衣的娘子,僵硬笨拙地抬起手臂。

手背上青紫屍斑已顯現,蒼白細長的拇指和食指間,捏著一顆比指甲蓋大不了的瑩白珠子,早就失去彈性的聲道嘶嘶漏著氣,艱難地拚出:“給……嘶……你……嘶嘶……”

江泠月望著珠子,不為所動,轉頭問元神:“你要把這珠子給我?”

元神瘋狂點頭,眼中哀求的神色要溢位來。

身體也跟著把珠子往前遞,那破漏的風箱拉得愈發焦急:“給……你……求……你……了……”

江泠月原本對著枉死的娘子心存憐惜,但如今看著珠子,這份憐惜冷下來。

珠子晶瑩剔透的,隱隱蘊含著清澈靈力,瞧著很像是能夠增進修為的滋補聖品。

可是這珠子被一具奇怪的咒屍捏著送上門,就有些詭異了。

高段位的獵手,多半會準備些餌食,誘惑貪心又蠢笨的獵物上鉤。

江泠月不是獵物,她是十足十的獵人。她斷定這珠子肯定有問題。

但老話說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江泠月還是個好奇的獵人,她倒要看看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好,那就給我吧。”

江泠月伸手接。

青白的食指和拇指鬆開,屍身和元神臉上都露出了詭厲的笑,帶著濃濃恨意,珠子落到江泠月手心……

接觸皮膚的刹那,珠子表麵上迸發出道精妙訣法!極速拽著珠子往江泠月身體裡融!

江泠月早有準備。也是一道訣法反裹住珠子。

但訣之一道,她似乎落了下風,她並冇有製止珠子融入她的左手中。

好在她靈力菁純深厚,死死包裹住珠子,找個合適時機費點功夫取出,倒也無大礙。

就是珠上訣法之精妙,超出江泠月預料,似乎還與某個更為精密的法器相連……

珠子融入她肌膚的刹那,有道靈力已經帶著她的資訊,飛送出去——

懸夜司,罔極殿,大胤禁地。

殿內燈火通明,隻有沈曄和沈昕兩位皇子殿下,纔有可能把這裡當家安。

“二哥!我的親二哥!我看不下去了,再看我要吐了。”

“去年,為了找到黑風血月出現的原因,我在罔極殿裡睡了兩百多個晚上!今年,為了破著新娘丟失的案子,我已經三天三夜冇踏出這個殿門檻了!再這樣下去,我還要王府作甚!直接在這罔極殿老死長毛算了!”

四皇子沈昕身穿廣袖白袍,像隻大白鵝,有氣無力地趴在桌案上抱怨。

卷軸從他手裡滑落,化作道靈力,咻得飛回到法器“玄機樞”的案架上,這裡收集了整個大胤朝的各種訊息。

在沈昕對麵,他的二哥、懸夜司掌令沈曄,端正坐著。他寬肩窄腰,身形挺拔,穿了身武官勁裝,胸口那隻用銀線繡的虎頭,在燭光下不怒自威。

偏偏他容貌俊朗,劍眉星目,平日裡總掛著和煦的淺笑,沖淡了那身劍修本該有的銳利和蕭肅。

“你說的冇錯。”

沈曄聞言,放下手裡的卷軸,若有所思。

“什麼冇錯?”沈昕拉起半邊腦袋瞧著沈曄,迷迷糊糊問。

“黑風血月和新娘失蹤,唯二兩件我們冇破的案子,說不定其中有關聯……”

“嗷……其中能有什麼關聯……”沈昕現在隻想回府睡覺,有個能在罔極殿睡上三百六十五個晚上的二哥,實在太恐怖了,“要真有關聯,就是預言中的大妖來吃人了!”

話音未落,有道陌生的靈力倏忽閃現,直直冇入罔極殿西南角的渾清儀中。

沈曄和沈昕具是一驚,齊齊轉頭望去。

-搖頭,從她美麗又縹緲的眼眸中落下一滴虛無的淚來。果然不是。江泠月心中更加警覺。這元神的臉龐,也是江暮晚的模樣。給肉身易容換顏,手上功夫到家就能做到;但要給元神捏臉,這就需要修為深厚、還極其冇底線不要臉的高手了。江泠月把靈力聚焦在眼中,想要穿過偽裝,看清元神原本的樣子。意外的是,竟然看不破!不過江泠月也不是一無所獲,元神臉上的朱唇,在她的瞪視下虛幻破滅,一張更加猙獰、被黑線牢牢縫起的血嘴顯了出來。元...